明逾抬头便看见会所外几只酒红色的字母fates——色泽哑光,字体朴素,在周边拼命争奇斗艳的霓虹灯牌映衬下,显出一种傲慢的低调。
fates是睥睨众生的。
自大,明逾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她常想,四十年前那三个女人是有多自大,才想得出这个公司名来。她们自认为是命运的三女神。
其实你我她不过一只只庸常蝼蚁,而那些在自己眼里大过天的事,不过是茫茫世事中的一粒尘埃。这是明逾扎根国际派遣行业十年私酿出的世界观,世界在变,世界观尚在发酵。
美国c城是fates的全球总部。国际派遣行业是七十年代伴随经济全球化兴起的一门年轻产业,说白了就是帮助跨国公司实现人才跨地区、跨国界调动,这里面包含了人力资源、物流、财务咨询、移民法律,甚至房地产等等一系列服务模块。
fates几乎是这门年轻产业的垄断巨头,而明逾,则是这艘巨头航母上一台不可或缺的制动机。
两小时前,中部时间下午四时,明逾裹着素袍在家中等礼服。
手机响了,显示r家的销售卡茜。小众顶级奢侈品的销售都练就了一身稳重气场和一口精英措辞,用它来和见多识广的富人打交道,绝不像g家l家之流的销售,青黄不接。
“,亲爱的,除了在等裙子外希望你一切顺利,帕特里克随时都会在你的家门出现,请放心。”
明逾没给自己取英文名,她在美国的名字按照外交姓名礼仪写作,明逾就是明逾,为什么要跟着老美倒过来?美国人发不出yu,他们发成yiu或者you,并以为这是她的姓,这倒挺好,明逾宁愿被叫作。
卡茜做了明逾九年生意,算是老熟人了。
“卡茜,我还有一小时的时间换衣服。”
“足够了,亲爱的。裙子完全按你的尺寸缝制,无须担心。但是我让帕特里克给你捎带了一条红色的,款式稍稍不同,2号。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只是想多一种选择,多个选择总不是坏事,我想。”
红色?她疯了吗?明逾摇了摇头,“我看看吧,谢谢。”
“另外,我还让帕特里克带去了一套裤装,你知道r不太出裤装的,这是珍品,我一眼就爱上了它,是你的尺寸,等你有时间再试,不喜欢的话给我电话,我去取。”
“我一会儿看看,”话到一半,门铃响了,“他到了,回聊。”
红裙像某种诱人的半液态甜品,足够抓人,但不是明逾的菜。定制的黑色礼服裙自然留下,也留下了裤装,这样的新品只有很熟的客人才能拿到。
这会儿她站在会所门口,抬头看那临时架起的公司lo,今晚fates在这里举办酒会,她是主人。
作为北美和亚洲地区的销售总监,明逾筹备了这场酒会来答谢客户,也是一个绝好的搭建人脉的机会。fates与客户的第一联系人总是人力资源部门,他们将人员调遣的任务外派给fates,再深一层,就要接触其他c级别的执行官。而这场酒会所邀请的,都是相当有实力的跨国集团。
会所门前用红毯铺着七级台阶,每上一层,明逾脸上各处便本能地调节着,等台阶上完,她的面孔已微绽精致而专业的笑容,这抹笑要得拿捏精准,增一分则太过用力,减一分则缺少诚意。
特助在内门检查花束,看见明逾走进来,“,你今晚看起来容光焕发!”
“谢谢,艾希丽,你看起来也棒极了!我喜欢你的……”她带着赞赏扫过对方的一身行头,“鞋子。”这是美国女人之间惯常的吹捧,打娘胎便天天听,说起来天经地义,嘴唇一划,舌尖挑动,眼神忽闪,便完成了。
艾希丽脸上一红,信了她的话。
明逾打开手包,取出一只小巧的盒子,是印着r家lo的巧克力,刚才帕特里克带去的,盒子递给艾希丽,“补充点能量吧,食物还有一会儿才上。”
艾希丽接过巧克力,“oh osh…”“谢谢”还没讲完,明逾已经飘走了。
这会所的酒宴明逾来过多次,这场的cata是罗杰,明逾对他很是放心,罗杰指挥的酒会往往圆满收尾,他的调酒师也是一流。两人站在吧台前聊了聊,各自遵循着得体的寒暄模式,这模式在冠冕堂皇的场合屡试不爽。
罗杰继续去张罗了,明逾沿着会场走了一圈,快六点了,第一批客人很快就会到场,她绕到后厨,抓到罗杰的那个调酒师,“hey,尼克,我在想,能不能先给我一杯‘塞内贝尔的日落’?”
这是她最爱的一款鸡尾,每次举办大型活动前,她都会小酌一杯,借此挥发掉最外层的那点不必要的拘谨矜持。
客人们陆续来了,明逾拈着一杯红酒四处应酬。
“凯蒂!嗨!你从哥伦比亚回来了?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维克多,你大概难以相信,我的一位新客户也是湖滨飞行俱乐部的成员,他是ier 500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