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温暖如春,无数对称的堡垒与高楼大厦围绕着这里,这些高耸的华美建筑拥有着相似的风格,骄傲的身姿不掩古老的岁月,它们是这样庞大,即便是它们簇拥着的这片广场,在层层叠叠的宫阙间也不过只是片角。
而就是这样的建筑物,也只有这样的克里姆林宫才能与它唯一的主人相得益彰。
女皇拖曳着长长的裙摆,那是乌萨斯皇室标志性的蓝与白,她目不斜视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身姿挺拔仿佛雄鹰一般骄傲高贵,肩颈像是天鹅一样雪白优美,沉重的金冠压在一丝不苟的金色发髻上,堆砌着宝石,厚重的披风与裙摆一起垂坠,其上装饰着持手半剑与圆盾的狮鹫纹饰。
女皇的身后是莫斯科亲王,刚成年的青年并没有太强壮的身材,他高挑瘦削,身上也是蓝白相间的礼服,同样穿着着皇室披风,只是这青年沉静的面庞难免青涩,他虽然在微笑,可是温柔有余,威严不足。
人群在欢呼,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的君王,在这样的皇帝面前,刚成年的莫斯科亲王显得黯淡无光,人们还是习惯性地把他看作是女皇的孩子与附庸。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储,但还没有人在潜意识里把他当做是未来的皇帝。
缪宣沉默地看着走在鲜花海洋当中的女皇和弗拉基米尔,心中涌起一阵近乎荒谬的无奈来。
目标一果然是奥莉嘉一世。
在这个世界里,三个目标分别是宣信的母亲、同母异父的弟弟,以及母亲的情人兼弟弟的父亲选帝侯。
多么复杂又简单的关系,光是看到这些就能够联想出一折曲折复杂的大戏。
这个世界的脉络是鹏程万里,这确实能够指代奥莉嘉一世,这位女皇如今已经有了千古功绩;这个脉络也许还能指弗拉基米尔,假如他有一日登上了皇位,大概能够延续母亲的辉煌。
缪宣有些琢磨明白了,他想到了英雄的要求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大器晚成,这似乎在指向一条路线,比如在追杀下掩性埋命,最后重回巅峰,通过政变等手段取得皇位,最后杀死女皇,或者再加一个弟弟。
会有这样的要求,那么那位刺客英雄韩信,在他倜傥恣意的风流外表下,拥有着一个怎样坚韧又决绝的内心呢
群星闪耀的背景资料十不存一,缪宣只知道这位英雄背负着耻辱数年,终成大业,令人赞叹。
但是忍辱负重数十年,在这个星际王朝的世界中建立基业,值得吗
勾心斗角殚精竭虑,再登上皇位把乌萨斯当做责任背负在身上,成为一个皇帝这是他想要的经历吗
缪宣看着面前这些娇艳盛放的花卉,他听到了人们浪潮般层层叠叠的欢呼,女皇已经和她的儿子走到了广场的尽头,圣母大教堂为他们敞开大门,大门内是辉煌的灯火。
而就在这一刻,女皇回过了头,她几乎是本能地望向了缪宣的方向,短短一瞬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于是她索性大大方方转过身,环顾所有人,微笑颔首,似在感谢他们的到来。
人群的欢呼几乎要堆成海啸,所有人都以为女皇在看他们。
缪宣在人群的欢呼中抬起头,他看到了遥远的天际连接着绵延雪山,剔透澄澈的蓝与白铺陈延伸,望不到头,分不出界。
弗拉基米尔登上了高高的台阶,神龛后的金光直射在他的脸上与身上,照得他的视野一片白亮,几乎看不清那些跪在台阶下的人群。
“沃瓦,垂下眼,忽略它,习惯它,它们只是你的陪衬。”母亲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皇帝与光辉是不可分离的,谁都能嫌弃它刺眼,只有你不行。”
“是的,母亲。”
于是弗拉基米尔学着母亲的样子,他转过身,看着身着红衣的大主教卖力地颂扬着神和皇帝。
在一段漫长的颂诗后,大主教捧着小皇冠的垫子走上高台,女皇笑了,温柔地道“沃瓦,跪下。”
弗拉基米尔在软垫上跪下,女皇拿起那枚小皇冠,她将它牢牢地放在沃瓦的头顶,朗声宣布“我的臣民们,我在主和先祖的荣光下宣布,我面前的乌萨斯亲王,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罗曼诺夫,他将是乌萨斯未来的皇帝。”
跪在台阶下的人群在大主教的带领下站起来,他们高呼着女皇和亲王的名字,共举酒杯,祝福他们的健康与荣耀。
两位女官上前,为皇室母子呈上酒水,奥莉嘉一世先拿起一支酒杯,弗拉基米尔紧跟着拿起另一杯。
女皇举起酒杯“为了乌萨斯。”
“为了乌萨斯”
所有人都在响应她,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共同聚拢成山呼海啸,千百支盛满金色液体的玻璃杯在璀璨的灯火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它们被一同举起,像是无数火炬。
弗拉基米尔目眩神迷,他想要垂下眼帘,但这一刻他已经被光芒包围,他无处可逃。
无数人的视线比酒杯与灯火的光芒还刺目,这样的荣耀是世界上最尖锐的刀锋,弗拉基米尔想要去看身边的母亲,但他知道母亲绝不会多分给他一分视线;他求救般地看向老师,他的老师眼中似有泪光,但那是一种骄傲的、不容推拒的视线,这位公爵阁下正志得意满。
圣母大教堂中的人们一批批上前,他们对皇室母子鞠躬,迫不及待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个仪式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所有人都觐见完毕。
但这还不是结束,在达官贵人的觐见后,女皇又带着弗拉基米尔去见媒体,他们背着早已撰写好的稿件,在无数的镜头下保持完美的仪态。
等到所有公开的环节结束,弗拉基米尔已经汗湿了贴身的衣物,只能勉强遮掩着自己的疲惫。
然而公开的环节后还有晚宴,在这两个紧紧连接在一起的环节中,弗拉基米尔只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而且这个时间段内还要兼顾补妆等繁琐的事情。
休息室内,女皇正在悠闲地喝茶,她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被这些事务困扰的模样,恰恰相反,她非常克制而平静。
弗拉基米尔垂眸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甜点,再一次对这些冰冷的糕点失去了任何兴趣,这一段时间内他无数次地回忆起他那短暂的、逃亡的快乐记忆,也许那就是他此生唯一一段自由的时光了。
他不明白,他的老师为什么要通缉阿列克谢呢这一点连母亲都默认了
“沃瓦,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