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旧是胜为王败为寇的定律。
白游被五花大绑捆在了营地的正中央,和他一起被缚的是他一家老小,共十几口人。
属于他的奴隶跪在他的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白墨没死,额头开花,血虽然止住了,但脸色苍白。
白羽扶着白墨缓缓走来,主持大局。
族中老幼无人敢靠近。
害怕白游的甚少,恐惧陆吾的居多。
尽管陆吾温顺地卧在那里,像一只大猫。
白羽想要走来的时候,白墨轻轻地拉住了他。
“神女”白墨轻咳了两声,声音里再无往日的敬重。
他指向了大猫一样的陆吾“神女,此乃不祥之物。”
苏雪桐恍惚了一下,自己和陆吾明明刚刚做过英雄。
成年人的驱逐无需明说。
苏雪桐跨上陆吾的时候,回头又朝那些似曾熟悉的面孔张望了一眼,“走吧”
谁还耐烦当那个莫名奇妙的神女嘛
陆吾驮着她又是一阵疾奔。
苏雪桐只觉一棵又一棵粗壮的大树,从眼前拂过,再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和陆吾已经立于山顶。
对面大山的人族营地,明亮的火把,就像萤火虫一样。
在山顶看月亮是挺美的,星星也更加的明亮闪烁。
她偏头看他“你是想冻死我嘛”
新的落脚处靠近山顶,这个山洞可比人族外的那个大了太多太多。
陆吾也不知道从哪儿衔来的干草,造了两个能躺的地方,一个小,一个大。
苏雪桐看着好笑,忍不住打趣他“咦,你还知道现在的自己体型庞大啊”
陆吾像是没听懂似的,一抬腿,又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兔子和树枝。
苏雪桐有一种被陆吾喂养的错觉。
可转念又一想,这是他的强项啊,自己就不跟他抢活干了。
一人一兽和平共处,日升月下,看积雪很快融化,看青草泛绿,看野花绽放。
苏雪桐日复一日地跟陆吾唠叨,希冀有一天他可以开口跟自己说话。
“陆吾,我再给你一滴血,你能不能再长大一倍”苏雪桐说话的时间,眼睛盯着他敲。
陆吾的尾巴上下拍动了一下,尘土顿时飞扬。
苏雪桐呛咳了两声,闭嘴了。
这东西,最近脾气很大,不想搭理她的时候,就会用这招。
苏雪桐等了一会儿,好像听见了他打鼾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托着腮,使劲盯着他的人脸瞧。
这张脸几乎被毛发覆盖,想要看清他的五官,颇费眼力。
苏雪桐轻轻地拨动开覆盖在他脸上的金色毛发,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到底像不像司铖
陆吾的眼睛就是这时候睁开的,他呲了呲牙。
苏雪桐面无表情地将金色的毛发撩了回去,一转身,闷闷地坐回了原地。
烤肉吃腻的时候,山里的野果终于从青变成了红。
这果子,苏雪桐不曾见过,但颜色鲜艳,馋的她一天得看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她像只猴,轻易攀爬上树,挑了枝头上最红最大的那个摘下,吭哧一口,又“呸”的一声,吐在了地上。
她预想这果子就算不甜,也顶多是酸的,却不曾想到,比黄莲还苦。
苏雪桐皱巴着脸跳下树,脚步不停地跑去溪边漱口。
陆吾在她身边踱来踱去,一张被金毛覆盖的脸上挂着愉悦的笑。
她气不过,捧起了溪水洒在了他的身上,“你肯定知道那果子不能吃,居然不告诉我”
陆吾并不闪躲,噗通一声跳进了溪水。
苏雪桐又大叫“老子不想喝你的洗澡水了”
枝头上停的鸟儿,扑腾扑腾翅膀,飞远了。
白羽还没有爬上山顶,就听到了桐雪的声音,紧跟着是一声并不恐惧的低啸。
“阿姐”
人声传来的瞬间,苏雪桐还当自己幻听了。
她每日会在山洞的墙壁上画一道杠,如今算来,她和陆吾离开人族已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她三个月没有听见同类的声音了。
苏雪桐猛地回头,一个长身的少年立在树下。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稍显生硬。
那夜的忘恩负义,她就算不去计较,也悄悄地攀上了心头。
“阿姐,我来看看你。”白羽的脸色绯红,他还记得陆吾救过自己两次。
“看过了,走吧,省得你爹担心。”苏雪桐跳上了陆吾的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姐,你是不是怪我”白羽被他阿爹关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解禁,他找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才找到了这里。
“不曾”苏雪桐淡淡地说“我与陆吾并非你族之人,排外之心,人皆有之。”
白羽张了张嘴,藏了一肚子的话,却被她坦然的言语掐灭了话头,一句都讲不出来了。
陆吾扛着苏雪桐窜上了陡崖。
苏雪桐想了想,回头嘱咐白羽“别告诉你阿爹,我和陆吾在这儿。”
这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现如今人族愚昧,天下雨,是天发怒了,天不下雨,还是天发怒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些屁事,就迁怒到了陆吾这个不祥之物呢
白羽被她的嘱托弄红了脸,还来不及信誓旦旦地允诺,那陆吾已经扛着她不见了。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事重重地下山。
苏雪桐的心情不大好,并非因为白羽,而是因着她惦记了三个月的果子不能入口。
陆吾抓回来一只山鸡,苏雪桐拔毛烤熟,一口没尝,丢给他塞牙缝去了。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一伸手泄愤似的拔了根陆吾的金毛,不等他呲牙,她先龇牙咧嘴地说“带我去找点素的。”
这苦逼的生活,生生把一个食肉动物逼成了吃草的。
苏雪桐就是个五谷不分的城里人,遥想曾经,她把麦苗当蒜苗的场景,恨不得穿回去考个林农专业的研究生。
可后悔是没有用的,这满山的野草,她还是不知道哪个能吃哪个不行。
只有发挥神农尝百草的精神了。
一天里,她遭受了十数种打击,没找到一样可以吃的。
陆吾却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儿,要是送他一对儿翅膀,他能带着她飞上天去。
苏雪桐连单方面跟他吵架的心情都没有,她一天没吃,肚子不饿,但精神不济,蔫蔫地趴在他的身上,也懒得去惯这货要带她去哪里。
以陆吾的脚速,苏雪桐觉得他跑了得有半个时辰。
反正这片山头都是他的,还长得差不多,苏雪桐也不知道他最后停在了哪座山上,只见眼前的植物一人多高,顶上的果实如同麦穗,黄灿灿的一大片,好不美丽。
“吃的”苏雪桐欣喜不已,一跃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
她折弯了一根,取下果实,剥掉了外头的尖壳,剥出了一粒晶莹剔透像米又不似米的果粒。
她看了眼卧在一边的陆吾,将果粒塞进了嘴里。
久违的甘甜滋味,差点让她红了眼睛。
苏雪桐宝贝似的,只摘了五六根,找了两块儿干净的石头,将果实夹在中间,撞击脱壳。
剥了一把送到陆吾嘴边,这待遇简直就是帝皇级别,毕竟是人家带她找到的。
可那货,头一扭,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苏雪桐一粒都没有浪费,全都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东西好吃,她犯愁的是怎么保存。
一次性摘多了怕坏,摘少了还不够跑路钱。
她问陆吾“你怎么想”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其实就算有头有脑,陆吾也不会回答她。
苏雪桐就是习惯性地跟他废话。
只见陆吾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举起了前爪,指向山后。
苏雪桐皱眉“你什么意思”
陆吾摇了摇尾巴。
“你说那儿有住的地方”
陆吾又摇了摇尾巴。
都说了,什么东西都是小时候最萌。
小只的陆吾摇尾巴的时候,苏雪桐的眉眼都是弯的,怎么看他怎么可爱。
可眼前的这货比她高比她大还比她吃的多,一条尾巴恨不得比她的腰都要粗,更何况九条呢
苏雪桐只觉眼花缭乱,一捂眼睛,嫌弃地大吼“别摇了,眼晕,想吐。”
陆吾一记白眼儿翻到了天上去。
苏雪桐有种想要戳他眼睛的冲动。
一人一兽谁看谁都不顺眼。
陆吾的嘴快,他一口衔起她,甩到了背上,再跑起来的时候,故意跳来跳去,上下晃荡。
这头蠢货,居然还跳上了树
苏雪桐头一回坐这种敞篷的“交通工具”头晕眼花,她知道陆吾使坏呢。
陆吾的耳根子软,苏雪桐一招致命,双手揪住了他尖尖的耳朵,指挥方向,“下去,不许上树,看路,走直线”
到哪儿说理去,听说过晕车晕船晕电梯的,她倒好,晕陆吾。
新的住处,嗯仍然是个洞。
比先前那个还要大,往下走一段路,洞中还有水流。
好比后世的泳池别墅。
又过了几日,白羽走遍了那个遇见桐雪的山头,却再也找不到她和陆吾的身影。
倒是寻到了他们曾经落脚的山洞。
他失落地下山,冲着茫茫的八百大山,沉重地叹气。
阿姐,难不成是存心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