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莲花峰回来, 夜色降临。
小镇上通火通明, 四处透着一股悠闲的气氛。
明熙向宾馆老板打听了一家叫做鑫平土菜馆的本地小饭店,然后把那颗竹笋交给老板和腊肉一块儿炒了,端上桌时, 香气四溢。
明熙夹了一大块给费忆南, 奖励他下午的功劳。
他朝她点点头, 示意她先吃, 自己在旁边接电话。
明熙知道这是公务来电,便不打扰他。
等好不容易吃完晚饭,两人沿着夜色中热闹而又平凡的山下小镇,打算一路慢慢晃着回去的时候, 他又来了电话。
明熙深叹一口气, 对他深表同情。
“你先洗澡。”回到宾馆, 费忆南在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这个天没有蚊子,可以尽情欣赏外面的风景,他远眺了一会儿山色,接着拿出笔记本电脑,在长桌前坐了下来。
订房间时, 明熙没考虑房间大小,只觉着景色妙便立即抢定了下来,这会儿要洗澡才发现房间小的可怜。
一张一米八的床一摆,剩余空间就剩一张桌子, 两把椅子,连床边到窗口的距离大概才只有人的一小步,等于紧挨着窗户。
而卫生间距离床倒是有些距离,但毛玻璃的构型,让明熙拿衣服进去后整个提心吊胆。
她把自己胡乱地冲了一把,套上胸前有厚度的吊带睡衣,外面再套个同色的外衣,系上腰带,捂严实了才拿吹风吹干了头发,拿着脏衣服走了出来。
费忆南在长桌前面色严谨,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事。
明熙也不懂,欲开口叫他早点洗澡,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挪到窗前,拿架子上的衣架把自己搓好的小内裤撑好,拿到窗户外面的绳子上欲挂起来,可低头一看,楼下就是进宾馆的大台阶,等于来来往往的人,都得从她内裤底下穿过,这衣杆设计也太豪放了。
明熙摇了摇头,又把小内裤收了回来,干脆跑回卫生间,拿吹风把那块布料直接吹干,塞回了包里。
她全程忙忙碌碌。
费忆南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拿出来晾一会儿。”
“我吹干了。”意识到他是对自己晒内裤的事情发表意见,明熙脸颊上飞了点红。
“两分钟就吹干了”费忆南淡淡从电子屏幕前抬眸,那白亮的光越发照得他眼睛深邃,不信任地看着她。
“好吧,我不是怕打扰你吗。”明熙承认了,她的确吹得马虎,微微有些发潮。
“重新吹。”
“反正明天也不穿,等后天到了南城,再洗干净晒出去。”她说着就要塞回去,实在受不了这么窄的一个房间,他在跟她讨论着内裤怎么吹的话题,这她的内裤,她做主可以吗
真是一点“恋爱”的神秘感都没有了。
“你就不能不这么老夫老妻吗”越想越生气,明熙忍不住朝他嚷了一声。
费忆南继续用平静如死水的眼神看着她。
“你,你,”明熙好生气,好些事情摆在心里多时今晚终于爆发了,“你别看我身体像看大白菜一样心如止水,你是老夫,我还是少女呢,你怎么能这么麻木多伤我心啊。”
她说完,头拱进被子里,彻彻底底不理他了。
如果明熙能提前知道,后来的费忆南露出真面目,喜欢往她身体里塞冰,家里衣柜暗门内藏着性.爱秋千,她一定不敢在他面前自不量力。
此刻,被子外头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一会儿,才又响起吹风机嗡嗡鸣叫声,敢情他不但没听进去,还义无反顾给她亲自吹了内裤,接着,又把它挂起来,放在床尾的落地衣架上。
原谅明熙吧,这么小的房间,再细小的动静她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你先睡。我出去抽支烟。”他声音充满包容,对她的小别扭没有任何不适,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人就拿着烟离开了。
明熙听到门带起来的声音,从被子里露出脸,兀自呆呆看了会天花板,心里才惊觉起,他竟然抽烟吗
关于费忆南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明熙了解不算透彻,仅是皮毛,性格有些强势,心思缜密,交友广泛,对她带着点霸道的爱,总体上很依她,但他不赞同地她几乎就没有逾越过去的时候;比如周游。
他让她相信他的话才是正确的,周游是假话,甚至是认错了人。
可生活真的这般戏剧性吗
山下夜色微凉,费忆南在寂静的长街上寻了一张秋千坐下。
指间点点猩红的火,在暗色中忽明忽灭。
他眼睛半眯起,望着半空中缭绕升起的白雾,不知心里想的什么,那半眯的眸子里的光越来越收不住,欲.色几近滔天。
说实话这半夜空无一人的窄街上,遇到这样一个孤独而身上散发着性吸引力的男人,很难不被猎手们发现。
从他身前走过去的一双红底高跟鞋,在错过三步后,倏地停住了,这双鞋的主人是个胸前可观的女人,长相妩媚,妖娆的小裙子只到腿根,着一双肉丝丝袜,美腿微交叉,脚尖对准他,侧转了身体过来。
“帅哥,借个火。”声音妖艳,仿佛出着水的诱惑。
费忆南没有拒绝,捻开打火机,女人凑了过来,他用手心挡着夜风。
“三百,在我家,很干净。”女人点燃了香烟,吸了两口,方风情的眯着眼,望着这浑身上下彰显着高档的男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这种男人是大城市顶级会所的妞儿才能觊觎的,但她运气好,这大半夜地被她捡着了,那就开门见山,看看他心思吧。
“为什么在家里”男人却失笑,好看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孩子在家。太小了,我不能走远。”女人语气显得挺无可奈何。
费忆南眉头动了动,深吸一口,将烟蒂彻底燃尽,高大的身躯站起,“走吧。”
女人心头咯噔一声,望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瞬间有丝不敢相信生意做成了,回过神来,心下大喜,踩着高跟鞋似走在云端一般,轻飘飘了整个人。
她从来没做过像费忆南这等高级货色的男人,他身上没有半点难闻的油脂味,耳朵,头皮,脖颈,甚至夹烟的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大概高级的男人生活习惯都极好,把他带进家门时,他在门口脱了鞋子。
“这是干净的,我重新拿的。”女人怕他心有芥蒂,这是别的客人穿过的,忙特意解释了一句。
“谢谢。”他道谢的口吻对她也是极尊重。
女人一瞬间心头有些受宠若惊,心脏砰砰跳着把他往房间带,“我孩子在这边睡觉,我们去西边那间,哦,你不用担心声音太吵,会吵他,他夜里睡觉雷打不动。”
女人说着满面羞红,见他站在孩子房门口观察里面的景象,她也放心他,声音夹着笑说,“你可以去房间等,也可以在这里随意看看,我先去洗澡。”
“他呼吸怎么了。”费忆南问的是里面的孩子。
“帅哥真好观察力。我儿子心脏不太好,先天性的,要换心。所以我白天开小卖部,晚上做这个,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存够钱。”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大事。”他声音平淡。
如果换成别的客人,女人一定会暗自嘲笑对方的口气狂妄,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平头老百姓,夫妻关系,婆媳关系,乃至于母子关系都是钱在维持,如果你没有钱,你看看夫妻之间能不能和睦,然而这话从眼前男人的口中说出。
她便极其相信他,也轻轻一笑道,“是啊。这世上除了生死,无大事。”
他没再回话了。
“我先去洗澡。”女人怕他等着急,赶紧放下包,去旁边卫生间冲澡去了,等再推开门,狭窄一眼可望全的小屋子里,客厅里,房间里,通通不见了他的人影。
唯门口一双今晚刚拿出来的拖鞋,整整齐齐摆放在鞋架上。
他离开了。
帮她带上了门。
女人正懊恼,怎么帅哥也出尔反尔,后悔没在一开始就收了他钱时,房间里的孩子嘤咛一声,这是半夜被尿憋醒的信号,顾不得懊恼钱没赚着,女人跑进房间,按开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从床上搂起来,这时候,一张轻飘飘的白色纸条,从孩子掀起的被子上,徐徐滑落。
“妈妈,我要尿尿。”小男孩急了,站在床上捂着小鸡鸡部位。
女人持续着弯腰的动作,手里捡起的那张纸条上的巨额数字,让她丧魂失志。
热泪掉在支票上,她哽着嗓子,哀嚎了一声,猛地一把抱住半睡梦中的孩子,“宝宝,我们有钱了,我们有钱了,妈妈带你去看病——”
就如一开始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任何话都是对的,同样这张支票的真伪,女人也选择毫不犹豫相信,支票是真的,人心也是真的。
原来在一开始提起孩子的时候,她就该相信他眼睛里的光,是友善的,而非贪欲。
她竟然会把他和世俗的那些男人放在一起看待。
大错特错。
好在自己尚未在恩人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身体,去亵渎他。
佛祖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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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的时候,夜里十一点了。
明熙装着入睡,等他轻手轻脚地过来从后搂她,她才一把抓个正着,眼皮睁开,作势凶悍地瞪他一眼,“哼,你这支烟抽的是孙猴子的金箍棒吧,那么长”
“吵醒你了”他语气抱歉,嘴角的笑意可不像抱歉的。</p>
“明知道我肯定等你回来啊。还这么晚。”明熙又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