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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秦翘楚听出沈彻话中的讽刺之意,大眼眨了眨,露出一个十分狗腿的笑容:“我其实对太傅也很好。”

“哦?”沈彻转过身,目光微凉,“臣很想知道公主对臣怎么个好法。”

“我把秦琼都给了你,还说对你不好?”

沈彻挑眉:“秦琼甚么时候成了我的人?”

“你还想否认?”秦翘楚义愤填膺,“每次只要你一出现,他就找借口开溜,现在已经在茅厕蹲了一个时辰了,也不怕把茅坑蹲穿。”

她的语气酸不溜丢,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沈彻心情大好,弹弹她的额头笑道:“秦琼是戎汉混血,既有戎人的骁勇善战,又重汉人的礼义廉耻,想要让他背主哪有那么容易?”

“他是你将来的大将军,我不会跟你抢人的。”

“你怎么知道?”

秦翘楚诧异极了,她想让龙骧骑用人传人的方法进行扩充,等队伍壮大后就让秦琼统率,不过这个想法还只是个雏形,她可谁都没告诉。

“你猜。”太傅大人难得幽默一回。

秦翘楚:“……”

她发呆的样子又软又糯,像只傻兮兮的小兔子,沈彻看得心酥,伸手抚上她的发顶,柔声道:“别想了,就你这小脑袋瓜子,想破头也无济于事。其实吧,对你来说脑水控没控干都差不多。”

秦翘楚:“……”

这回轮到她拂袖而走了,但沈彻岂会轻易放她离开,长臂一勾,她就被捉了回去,落入一个充满沉水香气息的温暖怀抱。

他的胳膊沉稳有力,单臂就托住了她整个身子,头顶的天空亮得使人眩晕,夏日骄阳透过树叶缝隙照进眼里,她轻轻阖上了眸。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弯弯翘翘招人稀罕,碎阳在上面翩翩起舞,仿佛无声邀请,沈彻心中一荡,慢慢朝她俯下身去。

“哎哟!”

就在他的唇快要触到她的眼睑时,突如其来的呼痛声打断了二人之间难得的旖旎,秦翘楚羞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去推身上的人,沈彻扶着她的腰,待她站稳才不慌不忙地松开了手。

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落在呼痛的傅思归眼里,愈加印证了他远远望见他们拉扯时产生的猜想。他暗暗握了握拳,沉声说道:“公主,臣回来取东西,臣忘了拿公主赐的字。”

秦翘楚羞恼交加,狠狠剜了沈彻一眼,不自然道:“东西都在石桌上还未收拾,傅大人自己去找吧。”

傅思归像模像样地找了一遍,空着手来到秦翘楚面前:“没有找到,可能落在路上了,臣再回去找找。”顿了顿,他笑着对沈彻说道,“太傅走不走?方才大家都在向下官打听太傅甚么时候回宴席,说是要给太傅敬酒呢。”

沈彻面无表情:“知道了,马上就走。”

沈彻不想去,但于私于公,这杯酒他都得受。三甲进士虽是殿试选出,初试却是他主持的,这些人先是太傅门生,然后才是天子门生;于公,他是托孤四臣,手握亢龙锏,上打昏君下打佞臣,是众人的顶头上峰。

“公主,臣送你回去。”

沈彻面向秦翘楚而立,傅思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冰冷得很。想到方才一幕,傅思归不由替秦翘楚捏了把汗,心里急速思考着对策,偏偏越急越乱,脑中空白一片,万幸秦翘楚没有教他失望。

“不用了,我等秦琼,他应该蹲够了。”

“好,那臣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公主。”

沈彻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傅思归也深深看了秦翘楚一眼,摸了摸袖中的梅花笺,神色复杂地走了。

一夜无话,翌日凌晨。

秦翘楚美梦正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意识尚不清醒,她便赖在床上假寐,忽觉床前一暗,有人轻手轻脚地掀开青纱鲮鲛帐,站了站又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阿桃,可是有事?”秦翘楚出声相唤。

她知道阿桃的性子,这个丫头最是妥帖不过,若不是有事,绝不会贸然来打扰她。

阿桃转过身,面上有些羞赧:“公主,婢子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是傅大人来了。”

“无妨,哪个傅大人?”

阿桃心下稍安,答道:“是新科状元,傅思归傅大人。”

“他怎么来了?”秦翘楚立刻清醒过来,一下子坐直身子,“现在甚么时辰了?”

虞国循大盈旧例,三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卯时上朝,寅中就得到午门集合,也就是说现在还不到凌晨四点。

傅思归这么早来找她,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公主,现在是寅时一刻。婢子问过傅大人了,但他不肯说,非说要面见公主。”

“让他进来等吧,给他沏碗酽茶提提神,不要用那套青莲茶具。”

“婢子省得。”

阿梨进来伺候秦翘楚梳洗,阿桃则将傅思归引到撷芳殿宴息处,给他上了一碗浓浓的六安瓜片。水雾袅袅,茶香四溢,撷芳殿特有的安宁气息令傅思归惶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他知道自己来得突兀而仓促,但昨日西苑那一幕灼烧了他一整夜,他一定要来跟秦翘楚说些什么才行。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苦苦追寻月余的明月楼题赋人,居然是深宫里的公主;他更没想到,这个他神交已久的人,仙姿玉色的韫玉公主,竟是他推崇的当朝权臣的——禁脔!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看着她小心地讨好沈彻,卑微地抱着他的衣袍,无助地任他轻薄,他的心就忍不住滴血!

那么好的字那么好的赋那么好的女子,胸有沟壑壮志凌云,她不该被这样对待;一国公主,出身高贵、容貌倾城、见识不凡,更不该被这样对待。

“公主来了。”

正思忖间,一阵环佩叮咚,阵阵香风来袭,两个宫婢搀扶着一个身穿水晶绿晕染曳地长裙的女子款款走出来。

此女娇靥含春,肤若凝脂,腰似小蛮,纤不盈掬,轻轻往人前一站,就勾走了全部心魂。

“咣当。”

傅思归看得痴了,失态之下不小心碰翻了茶碗,神色一凛,他连忙站起身向秦翘楚请罪:“臣失礼了,请公主见谅。”

“无碍。”秦翘楚言笑晏晏,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听着莫名令人耳顺,“傅大人披星前来,可是有甚么要紧的事?”

傅思归看看四周,犹豫道:“此事关乎公主名节,请公主摒退左右。”

秦翘楚不以为意地笑笑:“傅大人但讲无妨,阿桃与阿梨是我的心腹,她们无须回避。”

傅思归想了想说道:“臣在三甲进士中颇有人缘,不客气地说,振臂一呼应之者众,若公主愿意,臣等愿为公主马首是瞻。”

秦翘楚暗道,原来是来表决心和站队的,难怪要避人耳目。才上任就开始捞政治资本,这个状元郎怪有心机的,一点都不像昨日冒冒失失的样子。

“不用不用,”秦翘楚笑着摇头,“主上破例开恩科,就是想为四年后的亲政培养人才,跟着他诸公日后都能有份锦绣前程,跟着我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公主非要臣明说吗?”傅思归有些挫败。

“事无不可对人言,傅大人不妨把话说得再清楚一些。”

傅思归神色晦暗,狠狠心说道:“太傅权势熏天,公主若想与他抗衡,非得培植自己势力不可,如此才能摆脱禁脔的命运。”

禁脔?!

秦翘楚险些被这位敢想敢说的年轻人惊呆了。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沈彻的坏话他也敢说,是不想在朝堂混了还是不想在虞国待了?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就是相信沈彻有这个手腕和能力,沈彻要想霸占她早就霸占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傅大人多虑了,太傅是托孤重臣,对虞国和主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又怎会对我不臣呢?”

“公主,臣知道你心里苦,昨日西苑之事臣全看见了。恨只恨臣人微言轻,不能为公主出头,不过请公主放心,臣会专心仕途,待臣有能力与太傅抗衡,一定救公主脱离苦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秦翘楚无奈扶额,她很想告诉他她一点都不苦,正因为有沈彻在,有人替她顶着天,她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沈彻不在,无人护她与幼弟,无人替她撑腰,凡事都得靠自己咬牙扛着,那才是真的苦海无边哩。

“傅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休要再提,上朝时间快到了,傅大人请吧。”

美人言辞冷淡、俏脸微寒,看在年轻又热血的状元郎眼里,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隐忍和无助。

傅思归攥紧了拳,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站起来敛眉说道:“公主发话,臣一定照做。…公主在明月楼的题赋气势磅礴意境深远,臣甚喜之,以后能找公主请教学问么?”

秦翘楚扬眉:“你怎么知道明月楼的赋是我写的?”

“公主昨日给臣赐的“狂”字与明月楼中的一模一样。”

傅思归与友人在明月楼小聚,偶然听人怒赞楼上雅间墙上题的赋。他原不以为然,待看见那字那内容简直如获至宝,还专程拓印下来,拿回家日夜品赏,这才能一眼认出秦翘楚的字。

“原来如此,实不相瞒那赋不是我自创的,只是借用一下。说起来我的学问还不及主上呢,他可是太傅亲自教出来的得意门生。”

傅思归从善如流:“那臣就多向主上请教。”

“如此甚好。”秦翘楚笑着点头。

周旋半晌,总算将这尊大神送走了,秦翘楚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床上补觉,临睡之前不忘叮嘱阿桃、阿梨。

“方才的事,除了我们三个,万不可再让第四人知晓,尤其是秦琼、张丹臣,更不能让太傅知道。记得跟守卫打声招呼,不准对任何人透露傅大人凌晨造访撷芳殿的事。”

阿梨疑惑不解:“公主,为甚么不能告诉秦琼?”

“他现在与张丹臣走得近,若告诉他,哪天说漏了嘴,肯定会传到太傅耳朵里,届时傅大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十年寒窗苦,读书人不容易,不要因为些许小事毁了他的前程。”

阿梨又问:“公主对他的话不生气么?”

“有甚么好生气的,他冒着得罪重臣的风险只身前来,说明他是个不畏强权的直臣,我替主上高兴还来不及呢。”

“禁脔之事纯属无稽,别说我不会低头,就算我低头了太傅也看不上,他那个人呐……挑嘴得很,哪有甚么人能入他的眼。好了,不说了,你们也去补补觉,让小丫鬟晚些再喊我。”

秦翘楚一觉睡到辰时,沈彻下值过来整个撷芳殿都是静悄悄的。他觉得很是奇怪,这个时辰秦翘楚就算没用膳也早该起床了,殿中这么安静,不会是又出宫了吧。

这个白眼儿狼!

沈彻心里那个气呀,他昨日明明跟她约好今天来看她,她却当作耳旁风,招呼不打就偷偷出了宫。

长得那么招人,还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就让她在外面被人欺负算了。

沈彻气得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想了想,又转身折了回来。

撷芳殿是一座大三间建筑,最外间是宴息处,中间是书房,最里面是寝殿,他越过宴息处走进书房,又越过书房大刀阔斧地往里间走。

正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寝殿里传出来,时急时缓,时大时小,时轻时重,听在他耳里格外清晰。

原来她在沐浴,沈彻满肚子的气顿时偃旗息鼓,略站了站就提足往外走,才走一步却察觉出不对劲。

沐浴的水声是持续而连贯的,不像这个有高低错落之分,也不像这个时间这么短。

所以,她方才是在……

他的身子瞬间石化,视线落在西墙的仕女图上,脑海中是那挥之不去的穿耳魔音,秦翘楚的模样渐渐与画中活泼奔放的仕女重合。

高耸酥胸,深深沟壑,纤纤小腰,翘挺玉臀……

天老爷,不能再想了。

沈彻的俊脸变得通红,一股热流直奔小腹,是他完全控制不住的陌生情.潮。

这样的感觉,他只在秦翘楚身上体验过。一次是被她骑在身下,一次便是现在,隔着重重屏风,只听着水声,身子无端就热了。

她可真是个妖孽啊!

沈彻呆呆站在殿中一动不动,秦翘楚光着脚走出来,一见到他就愣了。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呢?

“公主怎会起这么晚?”秦翘楚一现身,沈彻的全部心神就被她的一双玉足吸引过去。

秦翘楚故意打了个哈欠:“晚上老做梦,睡得不踏实,后来补了个回笼觉。”

沈彻突然问道:“公主的脚不冷么?”

秦翘楚摇摇头:“现在都六月了,哪里会冷?”

“寒自脚下起,公主不可大意,臣为公主穿鞋吧。”沈彻大步上前。

秦翘楚被他唬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穿就行。”

“公主金枝玉叶,哪里能自己动手,还是臣来吧。”

沈彻不由分说地将秦翘楚推坐到椅子上,进寝殿拿了一双绣白莲花软缎鞋,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脚。

秦翘楚看着纤细,但该胖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譬如酥胸,再譬如这一对肉乎乎的脚丫子。

沈彻最喜欢的,是那十颗又圆又白的“珍珠”,还有肉肉的脚掌。大手揉捏着又软又嫩的足肉,他忽然突发奇想,要是能被这双胖脚丫踩上一踩,一定会身心俱爽。

“你穿好没有?”

秦翘楚觉得今日的沈彻有些古里古怪,握着她的脚光笑不说话,一脸深邃的模样不知在盘算什么,莫不是知道了傅思归的事?

“太傅,今日朝上未发生甚么事吧?”

“朝上无事。”

“那朝下呢,可有人找太傅说过甚么话?”

“朝下也无事。”沈彻依依不舍地替秦翘楚套上鞋,起身坐到对面,自顾倒了一碗茶。

“太傅不净手么?”

刚摸过脚就去拿茶碗,秦翘楚对沈彻无法直视了,尽管那是她的脚。

沈彻粲然一笑:“公主身上无一不美,无处不香,用不着净手。”

秦翘楚嘴角抽了又抽,恶意问道:“你该不会留着一天不洗吧?”

“有何不可。”

秦翘楚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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