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队长没察觉出秦爱国的冷淡，更没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丁酉身躯微僵。
嘬着旱烟道“爱国啊你走南闯北的，经的事也多，叔跟你说个事，你看行不行的通。”把先前丁酉的话转述了一遍。
秦爱国越听神色愈严肃，听完后望向撸狗的丁酉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这小子这脑袋瓜真够灵活的。
丁酉被他的视线盯的撸白雪的手都在发抖，腿上的筋也在抽动。
秦爱国再三考虑后开口，“叔，我觉得这事可行，就是你得提前跟村里人做好思想工作，这几样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到成效的，别干了几天觉得没收益就开始撂挑子不干了。”
老队长点头，“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担心这个。”
秦爱国“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咱村里人大多是脚踏实地的实干派，只有极少数人心浮躁，这事只要仔细思量，都能看出是好事。”
丁酉刷存在感，“其实，可以先忙活四五天，把板栗收了磨成粉子去出售，多多少少能让大家伙见到点收益，只要看到钱大家伙自然干劲儿十足，老队长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些。”
秦爱国了悟，无非就是在驴子眼前吊根胡萝卜嘛
这小子蔫坏。
老队长拍着大腿笑，“酉子这法子不错可不就是这个理”
随后扭头和秦爱国说“所以娃儿们还是得读书，你看酉子读了书现在这脑袋瓜多活要是集体经济发展的好，我就准备向上面打建校申请，以后让咱村的小崽子们都读上书。”
“他还读了书”
“对跟着咱村下放的宋老师偷摸着学了很久。”
秦爱国噙着笑，“那如今学的如何”
老队长像炫耀自家的稻田有了好收成一样得意，“酉子，快给你秦叔背一段”
丁酉有点傻眼，耳朵根爬上红晕，站起来吐字清晰，不打顿的背了篇文章。
秦爱国又抽考了些其他知识，见这小子连化学都有所涉略。
顺势夸赞，“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这小子不错，叔这眼光没得说。”
老队长说了些什么，丁酉完全没入耳。
谦虚后再坐下来时，面上虽无表情，整个人却要紧攥着手心咬着牙齿才能压的住，那股恨不得仰天长啸的兴奋劲。
未来岳父夸他了
他这幅样子落入用余光观察他的秦爱国眼里，就是他沉稳，荣辱不惊，心下高看一眼的同时又提高了警惕。
这小子长得好不说肚子里还有墨水，再加上这和年龄不符，成熟稳重的性子，哪个小姑娘看了不动心
不行，猫儿也快下班了，他得拦着去。
打住老队长还要再拒绝他要出资买学生桌椅的话，秦爱国正色，“叔，我也是朝阳村出来的孩子，给建校出一份力那也是我应该的。”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您老再推拒那就是跟我见外了”
“叔，酉子，你俩先坐会，我去看看民子怎么还没回来。”
秦爱国留下抹泪的老队长和魂游天外的丁酉，急匆匆的出门，脚步一拐敲响了隔壁的门。
“孙婶子，我是国子，您老在不在”
“秦伯伯好我奶奶去给上夜班的我爸他们送饭去了，现在不在家。”大鱼带着小鱼在院子里玩，连忙开门露出锅盖头的小脑袋回话。
秦爱国蹲下和两个孩子商量，“你俩在也行，今天伯伯家有客人，家里烟酒气重对你猫儿姐身体不好，等会你俩把猫儿姐带你家玩会行不行”
大小鱼小脸上笑出花，齐齐应声，“好”
“真乖。”秦爱国揉着两个小家伙的头，“那伯伯先回去待客，晚点来接你猫儿姐。”
大鱼拍着小胸脯，小大人似的说道“伯伯你快回去吧让客人等久了不礼貌我们会照顾好猫儿姐的”
秦爱国喷笑起身，“好，伯伯要做个懂礼貌的大人，给大小鱼做个好榜样。”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不放心的问，“你奶奶这一来一回的得两个小时，那你俩晚上吃什么”
“奶奶给我们留了饭，一会热热就能吃。”
正好看到秦爱民手上拎着一串油纸包走过来，秦爱国上前接过抽出一包卤肉塞到大鱼手里，怕大鱼不要，温言，“等会你们和猫儿姐一起吃。”
大鱼这才收下，冲他挥了挥手，带着小鱼在门口玩顺便等秦猫。
“小爸，这还多着呢，等会让猫儿和咱们一起吃啊”秦爱民指着卤肉说。
秦爱国拍着侄子的头笑，“哪能让你妹吃咱们剩下的。”
又装作不经意的问“民子，你和丁酉看起来挺合得来的，他为人是不是还不错”
秦爱民立马来了兴致，拉着他小爸的胳膊，喋喋不休的炫耀他小伙伴有多好。
粗心的他，丝毫没发现他越炫耀。他小爸的脸愈黑。
大小鱼坐在门槛上边玩抓石子边等人，七颗磨得圆润大小相同的石子撒在地面上，右手从中挑起一颗石子作为抛子向上抛，趁抛子未落下，第一次抓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后再去接落下的抛子，若能接住，把从地上抓到的石子放入左手，第二次抓两颗，第三次抓三颗。
若接不住抛子，或是地上的石子未抓起来就是输家。
这里有个小技巧，被选为抛子的石子一定是得和地上一、二、三石堆挨得特别近的那一颗，还有地上的石子尽可能的不能撒的太开，距离过远，否则小手是来不及抓完的。
全抓起来后，反手用手背担起所有的石子，石子会顺着手背滑下去，手背上一颗石子都未剩下也是输家，如果手背上还有石子，必须再反手用手心全部接住才算赢。
小鱼手小，偶尔能抓的起两个就不错了，大鱼为了哄弟弟也把玩法改了改，只要他一次能抓起一个就是赢。
放水加改规则，十把赢七把的小鱼捧着石子笑的咯咯响。
“你们在玩什么呀小鱼笑的这么可爱”两人头上响起含笑的声音，垂下来的辫尾扫的小鱼脖子痒痒。
“猫儿姐”小鱼抓了抓脖子，丢下石子抱着秦猫的腿笑。
“在玩抓石子，猫儿姐你要不要玩”大鱼期待的看着秦猫。
秦猫童心大起，挽起袖口兴致勃勃道“玩”
三个人一副石子玩的兴高采烈的，由于她不懂规则，闹出不少笑话，大鱼和小鱼笑的抱着肚子从门槛上跌了下去。
赶紧抱起俩人，生怕他们后仰摔到头，等他们笑过瘾才接着玩。
再捡石子时，发现其中一块石子上面沾了血迹，秦猫握住两个小家伙的手查看，就见软乎乎小手上，十指的指甲被啃的分层，指甲月牙下挂着长长的倒刺，其中中指倒刺被人撕掉，缺了一块皮，此时正汩汩的冒着血。
“傻鱼，这样撕不疼呀姐姐不是给了你指甲剪吗”
“不疼”大小鱼嘻笑着异口同声的回答，他们都啃习惯了，一点都不觉得疼。
“你们呀”
秦猫拉着两人进院，打水给俩小不点打水洗过小手，拥着，从包里掏出钥匙小心的剪着指甲和倒刺。
大小鱼依赖的挤在她怀里，比睡着的时候都乖。
“剪完去姐姐家吃饭吧”秦猫见孙奶奶不在家，就知道她送饭去了。
大鱼这才想起来秦爱国的交代，“猫儿姐刚刚秦伯伯说了你不能回去，他要在家里抽烟喝酒，你回去会熏到你让我们陪着你玩，还给了我们一包卤肉，可香了”
“跟姐姐回家，你秦伯伯最近上火咳嗽，不能抽烟的。”
秦猫牵着两个小萝卜头气呼呼得回家，她爸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她最近少抽烟的
右脚刚跨进客厅，就被空气中浓烈的白酒味和烟味熏得后退一步。
捏着鼻子走进，就见围着八仙桌的四个人已经喝趴了两个，小堂哥趴在桌子上睡得呼噜震天响。
老队长摇摇晃晃的举着酒盅醉眼朦胧的往嘴里倒酒，没倒进嘴里反而全倒在了脖子上，就这样还在叫着“好酒”
“酒”音刚落，酒杯落地，人仰躺在椅背上，张大着嘴睡了过去。
剩下的那两个虽没醉，但也好不到哪去，眼神放空无法聚焦，丁酉根本没发现她回来，坐的笔直傻笑着。
看着狼藉的桌面和桌子腿旁边横七竖八的空酒瓶，秦猫半点都没有见到丁酉的欢喜，只想捶她爸一顿。
秦爱国见面前的女儿气的眼里都能喷出火，摇摇晃晃的起身大着舌头解释，“猫猫儿、我、我没喝多少嗝”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秦猫差点被熏得闭过气，心里又气又心疼。
地上的空酒瓶少说也得有十来瓶，至少三分之二得是他喝的，就这还敢说没喝多少
知道他现在意识不清醒的和他说什么都没用，秦猫搀扶他坐下，放柔声音哄着，“那剩下的别喝了好不好队长爷爷年纪大了，喝多了伤身。”
秦爱国咧着嘴笑，“听、听猫儿的。”
“那你坐好，我去给你们煮点醒酒茶。”
秦猫召来和白雪玩的开心的大小鱼，叮嘱他俩看着点醉鬼们，挽袖去了厨房。
丁酉被叽叽喳喳的童音吵回神，望着秦猫的背影，脸上挂着痴迷的笑下意识的起身想跟上，手腕却被人用力扯住。
秦爱国死死的拽着他，“去哪”
“方便。”
秦爱国撑着桌面站起身，摇了摇醉的昏沉沉的脑袋，不容拒绝道“一起”
跌跌撞撞的抓着丁酉去了厕所。
水声响起，秦爱国视线瞥向旁边，嘟囔着“还、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