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自然存着怨气。
新婚之夜他赌气没有动养真,却给伺候的嬷嬷暗中告诉了皇后。
皇后一番教训,赵曦知便只当是养真告密,两人的初次洞房,赵曦知差点儿把她折腾了半死。
这些闺房中私密的事,赵芳敬自然不知道。
后来又过了半年,赵曦知终于想法儿把自己的心上人、顺天府尹之女桑落揽入东宫。
太子对桑落宠爱有加,对待养真越发冷了。
皇后虽有耳闻,却也不以为意,毕竟养真最大的作用是“摆设”,既然是皇后命,自然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去,只要她在太子手里,那就成。
对于太子的恩宠,养真其实也并不在意。
至少有了桑落,赵曦知就不必来折腾自己了,对她而言只是多些清闲、少受许多苦楚罢了。
事情的转变,在皇帝病重的那一年。
那时候赵芳敬早就给赐了封地,迁出京城,远在梅阳。
大臣们见皇上不妙,便开始筹备着太子登基之事。
大概是见大局已定,不管是赵曦知还是皇后,都好像松了口气。
而就是在这时候,太子对于桑落的宠爱到达了巅峰。
就算有人将顺天府尹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证据等送到太子面前,只要桑落在赵曦知跟前掉两滴泪,太子仍旧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养真很看不惯一国储君如此,劝了几次,却都换来赵曦知的冷脸。
有一次太子讥讽地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哼,有人诬告顺天府罢了,至于为什么有人针对顺天府,你难道不知”
养真莫名其妙,只得缄默。
让养真无法缄默的是,某日,顺天府突然上了个谏议,说是十三王爷赵芳敬在梅阳行事僭越,似乎有不臣之心,让太子及早防范,最好派人前去申饬,褫夺王爵之类。
养真闻听十分惊怒,婚后第一次跟赵曦知大闹了一场。
事情惊动了皇后,皇后自看不惯宝贝儿子受委屈,便把养真斥责了一通,让她闭门思过。
再往后……是后来天下皆知的“梅阳之变”。
就在养真给囚于东宫三个月后,突然传来了赵芳敬起兵的消息。
起初大家还在怀疑这消息的真假,可在年底的时候,十三王爷的兵马已经君临城下。
此刻皇帝病危,太子还未登基,整个皇宫跟东宫都乱作一团。
听说太子已经先送了桑落逃离,不知真假。
养真去寻赵曦知的时候,太子正颓丧地瘫坐在圈椅上,往日围在身边的大臣们不见踪影。
赵曦知见了养真:“你是不是早就跟赵芳敬串通好的”
养真一愣。
赵曦知道:“他没有跟你联络过当初为了你,他甚至安排人针对桑落的父亲,你敢说他造反你不知道”
养真有些窒息:“针对顺天府是王爷所为我并不知情,不过就算是王爷所为,那也是顺天府自己罪行昭彰,并非诬告。”
赵曦知冷笑道:“你说跟你不相干那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意图皇位!弹劾顺天府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还是对着我来的罢了!”
养真深深呼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殿下不必着急,要相信王爷并不是反叛之臣。”
赵曦知瞥着她道:“你可着实天真,他随时都可能攻入京城,你如今还替他说话。”
养真道:“王爷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也许,是因为……看不过有奸佞围着太子……”
话音未落,赵曦知一掌甩在养真脸上:“事到如今你还惦记着桑落,他们说什么清君侧,这不过是他的幌子,他只想要这皇位而已!”
养真后退一步,却仍是固执地说道:“不,我清楚王爷的为人,他不是那种重权之人。”
赵曦知冷笑连连:“是吗,那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就知道了。”
日落之时,城门自内大开,据说是有人里应外合,给十三王爷开了门。
在东宫寝殿,养真又跟赵芳敬见面了。
只是这次跟先前不同,十三王爷身上不再穿着飘然世外的道袍,而是一袭玄衣铁甲。
她第一次瞧见他身着戎装的样子,竟是这样英伟霸气,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养真几乎快忘记父亲的模样了,但是看见赵芳敬,却仿佛又看见了乔将军。
她呆呆地看着赵芳敬,无法形容心中的滋味。
十三王爷缓步走到养真的身旁,多年不见,他好像越发高大了似的,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身上的铠甲闪着凛凛寒光。
养真突然发现他脖颈处有一抹血痕,她惊的踮起脚尖要去查看:“十三叔,受伤了”
赵芳敬只是默默地垂眸看着她,养真缩回要去查看的手,低头换了称呼:“王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带兵反叛,若是失败下场自不必说,就算功成,将来史书上所写的,也仍旧是一个“篡位”,被以“狼臣贼子”称呼。
养真无法想象如月朗风清般的芳敬王叔,要忍受这些口诛笔伐的种种污名。
乔养真默默地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劝说赵芳敬收兵,或许真的可以只是清君侧而已……
正在恍惚,耳畔听见他淡如烟云的一声轻叹:“为了你。”
她蓦然抬头,却正给他轻轻地抚住脸颊,俯身垂首吻落下来。
养真记得他唇上的气息,还带有一点淡淡的琼花的香甜气息,一瞬间让她忘了他是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而仍像是那天两人初见。
四月的风和煦而暖,她如往常般站在庄头的琼花树下等待父亲的消息,却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从远处走来,眉眼清隽的如同画中人。
他一直走到琼花树下,俯身凝视着她许久:“你是养真”
她呆呆地仰头:“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是赵芳敬,你可以叫我十三叔。”
“可……我不认得你。”
“我,”他的长睫颤了颤:“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养真眼睛一亮:“我爹呢”
他的眼角迅速多了一抹红,半晌道:“乖养真,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那时候他头顶是洁白的琼花盛放,空气中荡漾着香甜的气息,沁人心脾。
少年的白衣跟头顶同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只有眼神仍坚毅幽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养真,仿佛在等待一个决定生死的回答。
养真看出他很不开心,仿佛自己不答应的话……他就会哭出来,或者会随着这阵风消失不见似的。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乖乖回答:“好啊,十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