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飞灵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太冲动。
明天要是恢复心情,大概率会打脸。
她懊悔着,愈发不想面对他,垂下眼睑当无事发生一般。
“你。”景浣只讲了一个字,剩下的内容如鲠在喉。
他并不是想强迫她来企求原谅,只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她似乎真被伤透了心,做的事说的话强硬得不像之前的胆小。
景浣看着她,调整脸上的表情,神色缓和下来,最后专注回学业。
他算不上偏执的性格,逼人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
葛飞灵靠作业来转移注意力,她沉迷于题海中,努力忘记外界的烦恼。
但是。
临近晚修下课剩余十分钟,葛飞灵将当晚的作业全做完了,习惯性抽出那本笔记本时,忽然惊觉同桌不再是柴佳,而是存在感极强的景浣。
本尊就坐在她旁边,她不得不时刻警惕了,以免暴露。
葛飞灵把笔记本塞回去,拿出便利贴,铅笔戳到便利贴上,却又一时忘了该记什么。
理智渐渐回笼,不等明天,她现在就意识到刚才的举动莽撞蠢过头了。
怎么挽救她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下课铃很快敲响。
葛飞灵抿着唇,只剩一个思路,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她快速写了句话,等到有人来问景浣的时候,才将便利贴送出去。
然后立刻走掉,回避他读后感的在线反馈。
盼着解答、嗷嗷待哺的男同学:“”
景浣略感意外,及时拾起那张便条。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说的话不作数。】
男同学见着景浣脸上的表情柔和不少,嘴角扬起一点弧度,他更加不明所以了:“”
“景浣啊,这道题……”
“好的,我看看。”景浣收好便条,带着笑意看回练习册上的题。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照例一波测验,然后中午放人。
新的计划还未成形之前,葛飞灵暂时和他“相安无事”地处着,基本和柴佳的相处模式一样,除了发卷子和作业本,没有多余的交流。
考试到一半,休息的空隙,景浣居然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葛飞灵蹙眉:“”
“没有,我恢复正常了。”她不带感情地说。
他的手就垂在她相隔不到十厘米的桌沿,跟她说话还会再拉进一些距离,好让她听得更清晰。
但葛飞灵不是聋子,班里没这么吵,同桌的间距就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柴佳是女孩子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她的恐惧,换成景浣之后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你好像都不怎么问我问题了。”景浣随口说,见她没排斥自己的意思放心不少,“我以为你还在赌气。”
葛飞灵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有效空出了些许间隙,她斟酌着回:“不是,最近没做到什么难题,所以才没问。”
“嗯,那就好。”
对方总算放过她了。
下午,葛飞灵做完作业去奶茶店报道,正要换布偶装干活,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
来电是葛岭,她看也不看地直接挂断,摁下关机键。
结果葛飞灵兼完职回去,葛岭就在楼下大门守株待兔等着她,身上穿着睡衣和一双拖鞋,头发乱糟糟。
葛飞灵无视他,打算越过他进去。
一直不遗余力抹黑和她争宠的弟弟伸手拦住她,欠扁地开口:“为什么挂我电话”
“接你电话有钱捡吗”葛飞灵冷冰冰地看他。
葛岭只比她矮几公分,但气势不比她弱,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将人气出心脏病。
“你该不会出去卖来挣钱吧”
葛飞灵相抵的指尖泛白,忍着,“你别仗着我的愧疚蹬鼻子上脸,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脾气。”
“是吗姐姐。”葛岭的笑沾上恶魔的灵魂,“你肯承认自己的错了当初骗我去爬树,果然就是想让我死掉啊。”
她掐着掌心压抑怒火,说:“是又怎样,难道我这十几年来挨的打还不够你泄愤么”
“不够,哪里够呢。”
葛岭长得像妈,秀气的五官如天使面孔,但是说出来的话恶毒万分,“你活该,爸一句话都没骂错,你就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贱人,只会骗人利用人,谁娶你谁倒霉!”
“说完了么,说完就回家。”
葛飞灵已经对这种来自亲人的车轱辘听到生厌。
“家”葛岭肆无忌惮地嘲笑她,“姐姐,你好天真哦。”
下一秒,他向前凑近说:
“你怎么比我还天真,居然还把一个不属于你的房子当家,爸天天这么打你,你该不会还念着他以前疼你的日子吧”
这一句话戳到了葛飞灵最在意的痛点。
在没有葛岭之前,她是全世界最受宠的公主,爸愿意把手上的一切奉到她面前。
然而弟弟出生后,爸对她逐渐冷落,剩下妈不时的温暖,但当时他仍未打过她,只是将疼爱分给了葛岭一半。
直至后来,葛岭从树上坠落,摔坏了脑子,在医院养了几个月出来,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她已经没了位置。
她讨厌葛岭,从妈怀胎十月开始问期不期待有人和她作伴开始,她就讨厌这个未出生、将会是竞争对手的弟弟。
爸时常骂她自私,骂她不知好歹,不懂感恩。
葛飞灵起初还会反驳,到后面已经不再顶嘴惹得满身伤痕。
她学会了用眼泪来伪装,用乖巧来掩饰不屑,用沉默来降到最低的伤害。
“你是不是又没钱了我给你。”葛飞灵懒得和他争辩,从裤兜掏出刚收的工资,扔到他面前。
葛岭“啧”一声,嫌弃道:“才这么点啊,你还不如去卖呢。”
“啪!”
葛飞灵终于压不住那股气,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你卖屁股比我更值钱,怎么不去嗯”
葛岭没料到她会出手,怔愣两三秒,被打的左脸迅速浮肿起一个手掌印。
“……你敢打我”
“你嘴贱别怪人收拾。”葛飞灵尽管知道回家后会面对什么,她依旧镇定,“真以为我不敢碰你我怜惜你是我的亲生弟弟才由着你,但你一次次消耗我对你的耐心。”
“哦那我还得感谢你了姐姐”葛岭仇恨地盯着她,“你有种别回家,不然我让爸把你打得连学也上不了。”
葛飞灵脑内迅速有了应对的措施。
但她一直没对家人使心机那套,一起生活了十七年,她仍觉得真实的自己是对家人最后的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