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侧妃进府,哪怕并不得綦烨昭喜爱,按照规矩也该被连宠三日,算是给陆清浅和陆家脸面。然苏月婉听着明雅轩中又叫了三次水,却是再淡定不得,第二日一早请安时直接将人在前厅晾了两个时辰,才以“不舒服”为由打发她们离开,独留陆清浅给她“侍疾”。
陆清浅的脸色比前一日却更好一些,虽换下了金丝锦的裙子,却穿了一条湖蓝色的提花织锦,看起来华贵又不乏柔和。苏月婉心中恨恨,脸色实在看不出虚弱来,唯有一腔咄咄逼人:“怎的,让你给本宫侍疾,竟是委屈了你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做什么”
“妾不敢。”侧妃娘娘规规矩矩行礼,眼神示意身后的香橙端过药碗,亲手接了给王妃娘娘喂药。
苏月婉虽放了话,却并不当真肯吃药,无非要折腾她罢了。只听“哐当”一声,药碗连同黑乎乎的药汁子洒了陆清浅一身,王妃怒斥道:“就这样往我嘴里灌,你是要烫死我吗”
这就纯属找茬儿了。香橙眼中一闪,她可是摸过那碗,知道热度正好――守心院的下人都是林公公调丨教过的,不至于没眼色的将滚烫的药端上来给王妃喝。
陆清浅的脸上有一丝尴尬的神情,勉强赔笑道:“妾知错了,这就让人再熬上一副药来。”
苏月婉冷冷道:“罢了罢了,什么都不会,伺候我梳头吧。”
便是在普通人家,也没有非要良妾给正头娘子伺候梳洗的。香橙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要替主子接过递上来的梳子,却被王妃的大丫环柳嫣一巴掌扇在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娘娘叫的是侧妃,你当自己是侧妃吗”
香橙被打懵了,陆清浅心中亦是震怒。苏月婉和她不对付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可祸及旁人,她却是忍不得。只这时候不能逞一时之快,反倒陷香橙于危险,侧妃娘娘用眼神阻止香橙辩解,声音冷幽幽道:“你冒犯了娘娘,还不自去外头跪着你的规矩呢”
香橙脑子一热,差点儿没委屈的掉下泪来。可看到陆清浅深不见底的眸色,她却突然惊醒,老老实实的给苏月婉磕了个头,乖乖去守心院门口跪好――王妃要罚,就罚的尽人皆知好了,不信王爷得了信儿不会来阻止她肆意妄为。
她好歹是王爷的眼线,是林公公亲自挑选的人,顶着鲜红的巴掌印儿跪了没半刻钟,綦烨昭果然急冲冲的进了守心院。才进了里屋,睿王爷便觉脑门上一突――陆清浅被柳嫣压着跪在地上,碎瓷片儿碾在膝盖底,已经有鲜红的血迹洇了出来,在蓝色的裙摆上染出一块触目惊心的暗色。
看见他大步走进来,陆清浅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却又飞快的低下头,只咬着唇任由眼泪滴落。苏月婉更是气急,全然没了身为王妃的形象,如泼妇般哭诉:“昭郎,我是容不得她的,她这是要害死我啊。”
什么喂药太烫,什么梳头扯断了头发,什么态度不恭指桑骂槐――綦烨昭听的脑袋都要爆了。他再如何偏爱苏月婉,可事实摆在面前,总不能视而不见。
更何况陆清浅背后还有卫国公府,有兵部尚书陆伯冉和九门提督陆仲书。八年前他将两位侧妃降为庶妃,已经得罪了户部侍郎与大理寺卿,陛下将人指给他是为了给他助力,不是为了让他遍地仇家孤立无援的。
綦烨昭思绪飞快闪过,走到跟前时已经有了决断:表姐可以等晚些再哄,却不能让陆清浅生出怨怼之心。他警告的瞪了苏月婉一眼,亲手将陆侧妃扶起,柔声道:“我送你回明雅轩去吧。”
苏月婉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她嫁给睿王起,何时受过这般冷待哪怕是她意外害得周丽贞小产那回,他也不过关在书房独自喝闷酒,却依旧没有当着下人的面给她脸色看。今日不过是让陆清浅跪了一会儿,綦烨昭竟要给她没脸
陆清浅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疼的止不住浑身颤抖,却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抿着嘴摇了摇头:“妾没事儿,刚刚不小心跌了一跤。王妃娘娘身子不适,王爷还是陪着王妃吧。”
她有些担忧的往外看,犹豫着小声问道:“不知我那丫鬟香橙……”
綦烨昭叹了口气,吩咐林公公去将香橙领进来,柔声与她商量:“那你先回去,我晚些再去看你。”
陆清浅胡乱的抹了把脸,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冲他和苏月婉行了礼告退,才抚着香橙的手一瘸一拐的出了守心院。綦烨昭看苏月婉依旧冷着一张脸,忍不住再叹气――他这段时间叹气的频率实在有些太高,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你今儿又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