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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 一

这一次的关山月是在雪地中醒过来的。

外面鹅毛大雪,天寒地冻,而她衣不遮体。

关山月:“”

上一个世界也是寒冬腊月,这一个世界她也没能从严冬的魔爪中逃出来。

她看向琉璃灯:“说好友谊的小船呢,怎么说翻就翻”

琉璃灯看都没看她一眼:“上一个世界你做的不错啊。”

关山月谦虚地摆了摆手:“啊,也就那样吧。”

琉璃灯这时才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它以一届琉璃之身是怎么做出来复杂的表情来的:“你在王放之心口插的那把刀挺深啊。”

“一般一般,” 关山月打了一个寒颤,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也是有一些同情他的。”

琉璃灯白了她一眼。不要以为它没看见她在王放之哭的时候笑得没心没肺。

一个没有良心的大坏蛋。

关山月刚想要张嘴反驳,可是却发现一开口,一股凉风便灌了进来。一阵寒意从她的骨缝悄悄蔓延上来,将她冻得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于是很乖巧地闭上了嘴巴。过了很久以后,等她抖够了,她便坚决闭着嘴唇,不肯开口,模糊不清地哼唧到:“把记忆给我吧。”

琉璃灯过了很久之后才明白她说了什么,看她一副冻成了狗的样子,也没有再故意晾着她,干脆利落地把记忆与她融合。

这一个世界她叫李稚蝉。

李稚蝉之所以叫这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是因为在她呱呱坠地的那个下午,大内总管将她出生的消息告诉给了远在行宫、正在与美人们寻欢作乐的皇帝。皇帝对于这个消息没什么感触,听见外面知了正在叫得聒噪,于是不咸不淡地说到:“那就叫稚蝉吧。”

蝉命轻贱,一捻就碎,李稚蝉的命也不怎么金贵。

就在她降生的那几天左右,皇宫里面也有另一个孩子诞生,只不过是一个小皇子。作为皇帝为数不多的儿子之一,他从出生开始就收到了众星拱月的待遇,与李稚蝉相差的是天差地别。

他的母亲虽然只是一个美人,可是好歹却有名有份,不像李稚蝉的母亲,只是一个扫地的小宫女,有朝一日向酒后胡闹的皇帝半是逼迫半是自愿地投怀送抱,最后有了她。

小宫女没有将怀孕的消息上报,一是因为酒后失德的皇帝早就已经抹嘴走人,二是因为后宫有一个贵妃,生性善妒,是后宫的堕胎分队队长,一个不慎让她知道那就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于是在东躲西藏之中,李稚蝉在一片动荡之中出生在这个世上,身边只有满头大汗的母亲。

那个小宫女抱起她一看,发现是一个没把的,一颗正准备激情燃烧的慈母之心瞬间凉了一大半。在她看见皇帝连理都不准备理这个女儿的时候,另一半也即时冷却下来,看到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只有一腔失望。

李稚蝉就这么在下人住的下房中被养到了一岁,其中包括了一些有惊无险的事件,比如说像是差点一脚踏进枯井,或者被开水泼到,其余时间还是磕磕绊绊地长大了。她的母亲大半部分时间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孩子,母女俩每次见面的时候总是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就连她的父亲,得知她出生的消息时,也是愣了一下,后来绞尽脑汁地回想半天,才意识到她的确是自己的风流留下的后遗症。

然后贵妃就登场了。

贵妃因为是贵妃,所以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孩子,只可惜她不能生育,因此就把主意打到了别人的孩子身上。她瞄上的是那个小皇子,于是在皇帝身边旁敲侧击了半年。皇帝脑袋一拍,终于懂得了她的意思,只不过有点迟钝,想了想,说:“贵妃啊,十二公主就交给你了。”

贵妃呆了一下,没有完全明白皇帝的脑回路,于是就在她发愣的一瞬间,李稚蝉的命运就被拍板决定了。

她离开下房的那天,小宫女也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再见。那个十五六岁的母亲正在忙着用仅有的胭脂涂脂抹粉,欣喜着皇帝终于想起了自己,觉得自己能有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只不过她也没有想到,为了将来公主的生母和养母不起龌龊,她的位分怎么可能提高

于是她到死都只是一个小宫女。病死的那一天她躺在床上,浑身抽搐着,终于想起了自己的那一个女儿,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孩子长什么样了。

就这样,十二公主就被步履蹒跚地领到了重华宫。

由于李稚蝉是被贵妃不情不愿地签收的,于是她自然而然不是很受喜欢。贵妃叫人给她抱着看了一眼,觉得看着还长得不错,然后就让人带了下去,从此没有过问一句。

作为一个拖油瓶,李稚蝉从小到大就充分地了解了拳打脚踢的含义。每一次皇帝不在重华宫留宿的时候,她就会乖巧地走到贵妃前面,任她掐捏打踹,然后一身青青紫紫地回房睡觉。

有的时候到了半夜,她还要负责为暂时失恋的贵妃掐肩捶腿,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无人过问的小杂脆。

从一岁到十四岁,李稚蝉不尴不尬地在贵妃宫中活了下来,而她唯一爱过的人,可能就是一个老太监了。

老太监叫刘自安,名字是自己取的。他从五十五岁接收了照顾她的“轻”担,教她穿衣走路,读书写字,礼义仁智信。当她还不懂事的时候,他还曾经趴在地上,给她当过马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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