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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离赶到王宫广场的时候,内侍们正提来一桶一桶的水,用力倾倒而出,冲刷着白玉方砖上浓稠的血液,浓重的血腥味满盈天地之间。
她默默看着红色液体小河一般往广场两旁的地下水道汇聚,想象着那场战役的惨烈。
半路上她遇到返程的父亲,却没有看到车帘后那以一敌数千的女子。
这个女子身上,该有着怎样不让须眉的豪气啊?
顾不上概叹许多,昭离匆匆赶往太**。
远远的看见立在廊柱下黯然垂泪的子丝,她默然停住步伐,心里有些慨然。
察觉到前来的昭离,子丝神情哀哀道:“熠小姐,你去劝劝太子吧,他已经两天没进食也没睡过觉了。”
昭离点点头,举步跨进宫门。
昔日琴瑟争鸣的太**沉寂无声,四周窗扉紧闭,一丝光线也无,偌大的宫室显得死气沉沉。而太子少商躺倒在帷幔后的大案上,眼睛紧闭,形容憔悴。
昭离坐在他身边,轻轻唤了声“太子”,却终是不知如何开解他。
殷少商睁开眼,双眼却仍是空洞洞的,毫无生气。
他静静开口:“我知道阿依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就解救她,其实那不是为了维护王族的颜面,而是为了维护她的声誉。即便她被……我也依然想要好好补偿她。她叫我逼宫,我的确不敢,却也不能。
“丞相白起是太子右傅,他素来主张以‘孝道治国’,若我逼宫,便会被世人指责为不孝,违逆师长,便是不尊。
“其次,派我到不归属任何人只受国府管辖的白地——兰台历练,无非是怕我与当地势力结交。最后,君父将白氏子弟作为行刺成候的主谋,又何尝不是想要削弱‘**’的势力。”
他说到此处,嘴角牵起一个无力的笑:“很可笑对吧,既然将我立为储君,却又处处防范我。明明是有血缘羁绊的父子,有时却冷淡疏远得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得厌倦啊。”殷少商趴在案上,轻声道,“如果可以,我愿用我一生荣华,换得一世渔樵逍遥。”
昭离静静听着,没有言语。她从子丝口中听到这几日所发生的的事,对太子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此刻听到他的心声,她才真正看清了缠绕在殷少商身上的锁链,那些锁链,时而牵着他像傀儡一样行走于世,时而捆着他像束缚死囚的枷锁。
即便是太子又能如何呢?换做是其他人,也不过叹一声“奈何”罢了。
从子丝口中听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后,昭离才明白,她心中那种悲凉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听到百里依凄凉的结局,她震惊有之,伤心有之,愤怒有之,然而更多的,却是悲哀——同为女子,生在这样一个以男子为尊、她们只能做男子附庸的尘世的深重悲哀。
她有没有反抗过?被国君凌辱的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跃出栏杆的那一刻,她有没有后悔?或者,更多的,是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这件事了结之后,史书上不知会怜之,还是赞之,还是憾之。然而,不过有人在乎,这个女子,她到底怎么想。
人们至多不过悲叹几句,感伤几声,转头就会将这件事,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是一名女子,上有君父,下有家族,既不能选择自己的夫君,又不能在失了贞洁之后保全自己的名声,只好以死来终结这一切。
真是悲哀啊,这就是一名女子所能做的,却也不过是被迫之下所做出的罢了。
金梧院在百里家族居的最深处,靠近一片松林的地方。
这里平日人迹罕至,幽静得仿佛世外之所。
只因百里赣龙不喜喧扰,便选了这么一处僻静之地作为寝居。
寝居内部造的很是宽阔,中厅也很广,但因未方太多的摆设,显得很空阔。
“跪下!”百里赣龙负着手,背对着刚进门的儿子道,声音里有着严厉。
百里孟尝无言跪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百里赣龙的背影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知道,父亲。”百里孟尝平静开口,“我这个世子私藏擅闯王宫、杀了数百名禁卫军、企图行刺国君的犯人,君上日后必定会疏远百里家。”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这样做?这一个女子就真的值得你,赔上百里家和自己的前程?”老宗主愤然转身,厉声责问。
百里孟尝跪着没有言语,以沉默来对抗。
“我要你,立刻将飞夷则交给国府处置。”
“父亲说的任何事,儿子都可以照办。但惟独这件事,请恕儿子不能遵从。”百里孟尝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即便是舍弃了整个百里家。”
百里赣龙不怒反笑,笑声在空荡荡的中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年轻的时候,为了娶公良月,你不惜以放弃百里家要挟我;如今你年长,又为了飞夷则以此相要挟,我纵容了你第一次,难道你认为,我会纵容你第二次吗?”
四十多岁的男子低头跪着,像是犯了错接受父亲训导的孩子。“我并没有要挟父亲,我只是在坚持自己必须坚持的东西。”
“真是我的好儿子。”百里赣龙再次笑出声来,而后沉沉看向他,“知道我为何一直对你不满意么?就是因为你在大事上优柔寡断,被儿女情长搅扰得毫无魄力。”
百里孟尝沉默有顷才道:“是,父亲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但即便如此,我也一直尽心尽力的扮演着一个好世子,扮演着父亲心目中的好儿子。可父亲,人生短短数十载,孤独的生,又孤独的死,我不想在这孤独的生命里,除了家国之外没有其他,那样的生命,太苍白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