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显灵了”
地面再次砰砰作响,驼背老妪等人喜极而泣,愈发卖命磕头。
嗖嗖
石像身上,数不清如拳头大小的眼珠极速射出,悬于头顶的鬼面蜘蛛越发稀疏,而石像泣血的瞳孔却越来越多。
血流如注,触目惊心。
“神仙老爷为救我们,不惜自损仙身”
“罪过罪过呀。”
“你们是畜生吗,还不磕头拜谢”驼背老妪怒视李晏清等人,咬牙切齿。
她身旁几人也是一般。
似是承受不住压力,又或者确实动容于石像挖眼相救,跪拜者增加数人,至此,场中仍然没有下跪的,仅有李家兄妹、葛巾老者和许家大郎。
当最后一只鬼面蜘蛛也被击穿落地时,驼背老妪领着众人再次磕完三记响头后,这才面朝石像,带着股虔诚敬意,缓缓起身。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那么虔诚,有几人只是做做样子。
“你们三个,冥顽不灵”驼背老妪怒火中烧,“刚才要不是咱们及时跪拜,祈求神仙老爷眷顾,你们现在早就喂了蜘蛛”
葛巾老者讪讪一笑,没有搭话。
许家大郎置若罔闻,昂头望着黑黢黢的洞顶,即便什么也看不清。
芒鞋少年此时凝视着那硕大石像,目露沉思。
至于李二和李小妹,无论二者何种神态,旁人注定无法看见。
“黄老头,若是再有异样,你拜是不拜话先说好,你自己不想活,别害死咱们”
驼背老妪已然成为跪拜者的领头羊,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看见这老太婆领着一帮人围过来,面露凶相,葛巾老者连忙拱手,“拜,拜,我拜还不成嘛。”
实在毫无诚意。
“休要和老身打马虎眼”人老成精的驼背老妪,岂能看不出他的虚以委蛇之言,枯槁老手指向青石板地面,“即刻拜”
这就未免强人所难,没事拜个屁呀,你个老太婆无信无德,见神就拜,也甭管是仙是魔,我能跟你一般
“胡家大姐,别这样嘛”
“住嘴”面对葛巾老者的嬉皮笑意,驼背老妪半分脸面也无。
索性葛巾老者便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幽幽道:“拜了又怎样,躲过一劫又怎样,到头来不还是一个死诸位,瞧瞧四周吧,可有一线生机”
葛巾老者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刚惊喜于神仙显灵的那些个人心头,重新浇得哇凉哇凉。
而这时驼背老妪却说:“兴许就因为你三人没拜”
此言多少有些恶毒之意。
现场立马泾渭分明,将近十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死死盯着葛巾老者、李晏清和许家大郎。
“怎的,想动手”许家大郎啐了口唾沫,颈脖扭动,发出清脆声响。
李晏清挑了挑眉,吵得他心烦意乱,少年隐约捕捉到一些什么,但是起先的杀人,和刚才的救人,两种完全对立的行为,又实在无法让脑中思绪自圆其说。
肌肉虬结的许家大郎威慑力十足,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耳畔忽然响起轰鸣声,整个山洞开始地动山摇。
众人面色大骇,以驼背老妪为首几人,看也不看何种情形,当即跪地磕头。
只是这次,未能凑效。
地面突然裂开沟壑,并且越来越大,一个跪地后来不及爬起的跛脚汉子,直接坠入其中,其他人疯狂向“校场”中央奔命。
恍若天崩地裂,地面在发生剧烈变化,洞顶碎石尘土不断坠落。
众人表情惊悚,无人知晓这到底是何种变故,只知道地上那沟壑很快变得有数丈之宽,底下有黑色水波浸漫而上。
“好戏开锣了。”
晦暗阴森,没有任何窗棂的房间中,几名黑袍人聚集在一起,立于地面上的“一汪净水”之前,围成一个圆圈。
那水面约莫簸箕大小,边缘有小埂,清澈,却不透明。
其中倒映景象,正是李晏清等人在山洞内的情形。
“这次存活者不少啊,没想到这帮腌臜人里还有能识得古篆的。”
兜帽的阴影里,几张脸上全都缀着嗜血笑意。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咱们为何不重新刻一行现今的文字,这样每次不是能少浪费几条命”
“老六,慎言”有人低喝道:“吾神受千年祭拜,皆是如此,其中流程岂是我等能擅自更改的”
不待老六搭话,对面一人阴恻恻问:“老六,你是想刻在哪儿,给神像动动刀”
“这不敢不敢。”老六连连摆手,冷汗如雨。
“话说老大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每月一次,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缺席了,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啊”有人岔开话题问。
“走不开。”知情者答道:“不是因为那件案子吗,他老爹从锦州府请了个名家大状过来,正在府上好生招待,有些想法。”
“名家大状呵,多大”
“昨日在街上露过一手,肯定入品了。”
“名家我听我爹说,名家九品是叫讼者吧”
知情的那名黑袍人摇头道:“怕是要更高。”
几人相视而望,这就不疑惑如此盛宴,老大何为缺席。
山洞内,地面的剧烈震荡逐渐平息,李晏清等人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迥然不同。
原本的“校场”上,出现一个犹如护城河样的环形水域,足有三丈之宽。
众人则被逼迫到中央的一个圆形“小岛”上,大小也就李家那间破瓦房的程度,十来人待在上面,略显拥挤。
所幸环形水域未再拓宽,好歹有个落脚之处,否则像刚才那般极速变化,所有人都得跌入水中。
而这水,怎么看都不正常。
明显是一个山洞的地方,底下竟然藏着一条暗河,而且这河水还呈现出一种幽暗色泽,并非光线的缘故。
“看,尸体”
有人指向水中一处,那里漂浮着一具尸体,正是刚才不幸跌入沟壑的跛脚汉子。
“这边也有”
很快大家又发现两具尸体,或者说四半,是先前的马脸汉子和年轻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