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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哄我

卫珩对阮秋色倒真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原以为阮秋色是被人骗去伪制了什么珍奇古物, 为此还特地翻了卷宗,了解了一番近年来有哪些造假团伙流窜在外。

却没想到她是去制钞,而且是制金氏银号的伪·钞。

说起这金氏银号,也算是个传奇。两百多年前, 圣祖皇帝开国一战,历时整三年。一个个城池攻占下去, 所到之处皆是焦土遍地, 流民失所。唯有遍布全国的金氏银号,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斡旋, 竟出人意料地得以保全。

等到战事结束,新朝伊始, 金氏银号发出通告,各地商户百姓, 只要持着前朝的存银票据,皆可去银庄兑换现银。若再存入,不仅不需缴纳保管费, 还可按月领取息钱。

能从连天战火之下保全客人的资产,确实是令人惊叹的本事;再加上息钱的诱惑, 举国上下热情响应, 一时间存银的百姓几乎要踏破了金氏的门槛。

金氏又接着提出用纸钞替代银钱。以往的银票,不过是商户存款的凭据,几乎无法在市面上流通,而金氏新出的这种银票,直接印上了大小面额, 可以直接进行支付。

纸钞换来了百姓手里更多的存银,而新朝空虚的国库,也正是因为这批存银得以充实;百废待兴的国家,以最快的速度走上了正轨。

自此,金氏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商。他们的银票饰以精美繁复的龙纹,这是圣祖皇帝亲赐的恩典,也是来自皇家的威慑——伪制金氏银票者,罪同大不敬,处斩立决。

“这个罪名是不是很严重啊……”

阮秋色看着卫珩微蹙的眉心,心跳得忐忐忑忑。

她听人说过,私制伪·钞是要杀头的。只是两百年来,敢这样做的人少之又少,一来是因为处罚严厉,二来是因为,制作银票的纸墨均为特制,上面印制的龙纹又复杂到了极点,仿造的难度着实巨大。

所以,当那“朱门”中的秦先生,也就是那位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将他们从前制好的假银票摆在她面前时,阮秋色一看便知,这正是出自阮清池的手笔。

普天之下,眼睛能看到那样细微之处,下笔又精准到那个地步的,从前只有阮清池。而在阮清池之后,他们也只能找上了她。

卫珩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么说,那烟罗也是这‘朱门’里的人?她也参与了这伪造银票的事?”

阮秋色想了想,很确定地摇了摇头。

“我方才说过,朱门里有几个分支,分别做着不同的生意,”她回想着那几日听到过的信息,“他们之间是竞争的关系,从不在对方的地盘里活动。秦先生他们的地盘是在中部几个州府,至于青州,应该算是‘东边’吧……”

“东边?”卫珩重复道。

青州地处东极没错,可阮秋色说出那句“东边”的口气,不像是描述方位,倒像是个特指。

“‘东边’是秦先生他们最大的对手,”阮秋色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他们说过,东边……好像是卖药的。”

她说的不太肯定,因为秦先生其实并没有跟她介绍过这个庞大组织的业务构成。她失踪了不到四天,有三天三夜都被关在屋子里画画。银票上印制的龙身有上万片鳞纹,简直耗光了她的心神。

只是某一日,她画到一半,秦先生带人过来看。他那手下看着图纸,掩不住面上的喜色道:“爷,自打金氏放出了改制的风声,咱们的客人便跑了一半。如今有了新的,再也不用被东边那卖药的压上一头了。”

秦先生不动声色地低头看图:“不过是各凭本事,有什么好比较。”

“您是没看见他们那嚣张劲儿,还说什么东边终于要出个门主了……”那手下很是不服,“论资历论功绩,那贺七爷哪里比得上您?”

那手下还想说什么,被秦先生横了一眼,只得咽了下去。

关于朱门,阮秋色知道的就这么多。她有些懊恼,后悔没多打听些消息。

“照你这么说,一切便解释的通了。”卫珩沉声道。

听卫珩这样说,阮秋色立时兴致勃勃地追问道:“王爷明白什么了?”

卫珩颇有几分耐心地同她解释:“那烟罗拿得出十万两赎身银,靠的定然不是花红钱那点分成。本王之前就猜测,她许是同客人做了别的生意。”

所以他才会用那句“听说你这里有好东西”来试探她,而烟罗警觉的神情也印证了这一点。不管她卖的是什么,那东西都是昂贵而隐秘的,卫珩猜测了许多,却没想到是药。

看到阮秋色点点头,卫珩接着说下去:“据醉红楼的人说,烟罗的客人大多是熟客,通常都是七到十日来一次——药用完了,可不是要再来买么?”

阮秋色有些似懂非懂:“所以说,那些客人都是病人,得靠她的药来维持?”

卫珩有些失笑:“哪有人去青楼看病的?再说,那朱门又不是济世救人的地方,他们卖的,怎么会是治病的药。”

青楼里还能卖什么药呢?

阮秋色立刻想起了自己方才喝过的酒,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卫珩一看她这脸色,就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方才那些春色旖旎的画面又闯入脑海,他也有些不自在,便轻咳一声道:“能和伪·钞抗衡的生意,怎么会是卖那种药。何况,那种药也不会让人发疯。”

阮秋色彻底糊涂了:“那到底是什么药啊?”

卫珩一本正经地和她大眼对小眼:“本王若知道这个,还要傅太医做什么?”

两人昨夜聊得晚了些,第二天起床,阮秋色眼下挂着两团硕大的青黑,一看就知道没有睡好。

再加上她昨天哭得狠了,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儿一般,更添上几许可怜。

她没精打采地坐在大堂里喝着粥,又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卫珩,心里愤愤不平:一样的熬了夜,凭什么他还是神清气爽的?

天生丽质这东西,实在是没有道理。

傅宏坐在他们俩对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心惊胆战。昨日他好心办了坏事,送错了那春酒,不光在铁面阎王那里没落着好,心里也觉得很对不起人家小姑娘。

尤其是看见阮秋色此刻这般憔悴的模样,傅宏简直能脑补出一场小姑娘酒后扑情郎,反被无情拒绝,只好独自垂泪到天明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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