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爽跳下马来,风尘仆仆的快步上前来,脸色凝重之极。
“阿兄,借一步说话。”
王恭诧异的跟着王爽来到内帐,王爽站定沉声道:“阿兄,杨佺期撤兵了。”
王恭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杨佺期的豫州军撤军了。我率运粮车队前往姑塾,行到城西山岭,看到大批兵马车辆从后方行军,向着姑塾方向而去。我命手下人藏匿起来,仔细观瞧,看旗号正是杨佺期的兵马。我担心自己搞错了,便掉头回南城查看。果然,杨佺期的兵马正在拔营开拔,先头兵马已经去往姑塾,剩下的也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我便赶忙赶回来禀报兄长。兄长,你是怎么跟杨佺期说的?怎么会这样?”王爽快速说道。
王恭头皮发麻,感觉到眼前发黑,身上开始冒汗。
他没有说话,只飞快出帐,抢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飞快冲出大营,向着城南豫州军大营飞驰而去。王爽连声下令亲卫跟上去,自己也上马紧追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王恭飞骑来到了城南的山坡上。站在这个山坡上,可以眺望城南豫州大营的全貌。夕阳之下,杨佺期的大营处空空荡荡,偌大的营盘已经不在,只剩下满地丢弃的狼藉。
远远看去,通向西边的道路上,大批兵马车辆的影子迷糊可见。烟尘在夕阳下升腾,像是给太阳蒙上了一层灰尘。而这灰尘也同样落满了王恭的心里。
王恭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切,突然间,他的手开始颤抖,嘴唇和脸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整个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就像一根枯木,从马上直通通的栽了下去。
……
夕阳照在大江之上。瓜州渡口码头上,李徽策马立在码头高处,身旁跟着北府军众将领和临海郡太守陶定等一群官员。
大江之上,上百艘兵船在江上游弋,波光粼粼的开阔平缓的江面上,除了兵船,再无任何船只。这里已经完全被封锁起来了。
“对面便是京口了。那是北固山,上面有个楼,叫做北固楼。当初我上任徐州的时候,曾同瑗度在上面游玩。”李徽眯着眼看着大江对面,沉声说道。
陶定抚须笑道:“下官听说过,听说弘度还写了一首唱词。干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呵呵呵。”
李徽微笑点头道:“是啊,确实触景生情写了一首。京口是个要地啊。”
陶定缓缓道:“占了京口,便可进逼京城。距离京城只有不到两百里,很近,很近。”
李徽点头道:“确实很近,但也很远。”
陶定道:“不知王恭攻京城如何了。今晨京口方向有喊杀之声,不知为何。”
李徽道:“刘牢之哗变了,临阵脱逃,盘踞京口。王恭要败了。”
陶定一惊道:“当真?”
李徽笑道:“午后他派信使前来,写了一封亲笔信给我,叙述了经过。呵呵,这个刘牢之,倒是会见风使舵。知道我东府军起兵了,他便反了。”
陶定恍然,轻声道:“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广陵彭城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们除非能够攻下京城。王恭非领军之才,刘牢之又哗变了,怕是难了。”
李徽呵呵笑道:“听起来,陶太守像是有些惋惜。”
陶定道:“毕竟是个人物。若攻城不克,军中哗变,京口也失,岂不是成了丧家之犬了么?当此绝路之时,岂不令人唏嘘?”
李徽笑道:“各人有各人的路。有前因才有后果。今日看着唏嘘可惜,岂不是因为前番之因?人呐,终究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王恭如此,我等也如是。”
陶定沉吟不语。
李徽一抖缰绳,大声道:“传令,严密封锁江面,派出斥候探听京城消息,静观其变。”
说罢,李徽挥鞭催动马匹,疾驰而下。